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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“电子竞技”与“传统体育”两块领域都算人物的段暄想要调和两者的矛盾。玩游戏和强身健体本身就是两码事,为何总要混为一谈?

   记者王玮晨可能没想到,自己爆出的“央视重启电竞栏目”这个消息,会捅出这么大的篓子,以至于他再怎么删除微博也于事无补。

   新栏目究竟会不会播出,官方至今还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答复。但十四年前,央视确实在CCTV5开设过一档电竞栏目。这档名叫《电子竞技世界》的节目一经播出就反响热烈,曾为无数青少年启蒙了“电竞”这个概念。但一年之后,这档节目就遭到了禁播。

   时过境迁,人们早已不再戴着有色眼镜看待游戏产业。电竞大赛遍地开花,游戏媒体风起云涌。唯独在荧幕上少了这段字幕:欢迎收看《电子竞技世界》,我是主持人段暄。

前尘如梦,未曾彷徨

   1995年,刚刚从大学毕业的段暄向中央电视台投了简历。由于体育频道刚刚成立缺乏人手,他最后应聘成为了一名体育记者。那时候他还没想到,自己日后会成为央视体育频道的三大名嘴,还有《天下足球》栏目的台柱子。

   由于团队人数少,段暄常常身兼数职,工作量十分巨大。日后他回忆自己解说足球的日子时这么说:“央视体育频道解说员不少,但说足球的就这么几杆枪,还需要服务三个不同的频道……赛事实在太多说不过来,组里就得安排其他项目的解说员顶班儿。但说足球一来要做大量的功课,辛苦;二来张嘴就招骂,中枪。谁愿意干呢?”

   能吃苦,能扛事,段暄逐渐开始被上级委以重任。2003年年初,他接到了一项工作安排,要求他开设一档新的电视周播栏目,内容以体育类电子竞技游戏为主。彼时国内游戏市场发展势头正猛,旅游卫视开设了一档主讲游戏攻略的日播节目《游戏东西》,播出仅半年,每日观看量就达到400 万左右。这数字让主流媒体们都看的眼红,一时间争相效仿。

   在那个互联网刚刚开始起步的年代,玩家只能从书报和电视上了解游戏资讯,不但迟滞,也不权威。为了能够将节目做的更有深度,段暄开始成为一个玩家,并且开始关注玩家们的生活。他发现,国外电竞产业发展日新月异,国内却还处于一片蒙昧的状态,家长们并不乐意见到孩子玩物丧志。

   为了不碰高压线,段暄将节目宗旨定义成为青少年倡导健康积极的电子娱乐方式,宣扬电子竞技产业的资讯栏目,名字就叫《电子竞技世界》。众人听完后一拍即合。

   第一期节目的录制定在了建国门一家酒店的餐吧。那天正好是在的愚人节,节目组里的年轻人都十分兴奋。看着大家在安排布置,作为主持人的段暄却有点紧张不安,因为不知道该穿什么上节目好。最后他听从同事的建议,跑到旁边的赛特挑了一件休闲毛衣,结果一付账竟然有2000多。

   花下的血本很快受到了玩家们的认可,节目气氛满是浓浓的趣味性与青春时尚感。由于背靠大树,节目组资讯采制远比地方台要迅捷权威,也丰富的多。现今很多玩家记忆中,都是通过这档节目才接触到暴雪和war3,了解到小霸王以外的游戏主机,还有明白了电子竞技和网游的区别。

   “既有魔兽,FIFA等竞技类,也有主机上的游戏,依稀记得段暄玩龙珠被人虐了。”一位网友这样回忆道。

芝焚蕙叹,李生桃傍

   节目的重头戏,少不了对国际、国内电竞赛事的报道和转播。段暄恶补了许多游戏知识,亲自上阵解说。

   对于当时的孩子们而言,看央视的电子游戏比赛就像看足球篮球转播一样,又有点像在看动画片,玩不到,只能过过干瘾。很多人不知道,电视上的那些选手,其实比他们大不了多少。玩游戏也能出人头地吗?在当时很多人想都不敢去想。

   对于游戏和电子竞技,段暄和节目组一直不遗余力地引导和推广。他们与在韩国举办的WCG进行了媒体合作,并在未播出的纪录片中这样写到:“正是因为游戏厂商在游戏领域的无限创造力,使游戏成为世界第二大通用的语言,每一个无论国家,民族,性别的人,都能享受游戏的乐趣。在其中,人们更能享受到游戏与文化的结合。”

   同年11月,《电子竞技世界》播到了第29期。他们请来了当时CS的世界冠军瑞典SK战队,与中国的全明星战队来了一场精彩大战,也想让玩家们明白,电竞之路并不好走。结果节目一播出,获得了比以往更加热烈的反响。这时候段暄众人才觉得节目“稳了”,他们快乐地庆祝着,丝毫不觉得危机已经悄悄笼罩下来。

   节目开始收到越来越多观众来信支持,也收到了越来越多家长的投诉。那时候“蓝极速事件”还没平息下来,媒体上各种各样的因为小孩沉迷游戏而发生的负面新闻,让中国的家长们愈发痛恨游戏,包括电子竞技,无论后者是否已被国家承认为体育比赛项目。

   有一次,摄制组去一个孩子家里进行采访。地点是一排破旧的平房中的一个,摄像机的出现惊动了周围的邻里。一个老奶奶说,"还以为这孩子又出事了呢,原来中央台报道,长出息了。" 段暄看着因为在现实生活得不到认可,而沉浸在虚拟世界的孩子,突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
   时间很快到了2004年3月,形势急转而下,旅游卫视的《游戏东西》突然被叫停。一个月后,各地电台、电视台开始收到了来自广电总局《关于禁止播出电脑网络游戏类节目》的通知,段暄跟着紧张起来。他向央视总编室提交了情况说明,表明自己做的是体育竞技类节目,却未得到任何回应。

   段暄忐忑不安地等到6月,得到的消息却是让他前往欧洲杯前方进行报道,这让他感受到强烈的危机感。于是临走前,他特意准备了一个小品,讲述了他与FIFA玩家和实况玩家在梦中的奇遇,他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来拯救栏目。后来节目只播出了上集,谁也没看到结局。

莫悲华发,倩君同航

   《电子竞技世界》停播后,段暄的工作重心又回到了足球。但他怎么也弄不明白,好好的节目为什么要停播。这件事情几成心魔,却让他连说都没法说。

   有一次颁奖晚会上,段暄开了个玩笑,说他的搭档将是《电子竞技世界》的新主持,结果竟然有媒体报道了这件事。就因为这句玩笑话,他被请到新主任办公室“喝茶”。

   压力随着年龄愈发增大,段暄变成了“段大裤衩”。因为口无遮拦,他常成为两派球迷争论的焦点。他也越发觉得力不从心,某天上节目前,他突然发现自己头发变得花白。后来有观众私信他,说自己染发后怎么漂,都没有他那头奶奶灰。这让他开始对自己工作的意义产生动摇。

   他开始怀念自己做《电子竞技世界》的日子。节目停播以后,中国电竞的发展没有停滞下来,反而越来越快。十年前的电竞粉丝估计想不到,打游戏比赛能打到鸟巢里去。而退役后的选手,只靠直播,一年能够赚几千万。他打心眼里为这现状感到高兴,也感受到,曾经电竞内里的单纯早已随时间消磨的一干二净。他迫切需要一个新平台来实现自己的抱负。

   机会悄然而至。有一天,一个年轻富商来找他,两人一见如故。富商两次邀请段暄加盟他的“泛娱乐”布局,思考再三,段暄下定了决心。2015年,段暄离开了陪伴他二十年的央视,出任王思聪旗下的香蕉体育CEO。他在微博上写下了短短的文字:“开工,干活。欢迎热爱体育,有梦想的小伙伴加入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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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观众们对段暄的离开一时难以接受,但是段暄终于能够大大方方的谈论电竞了。他在一次采访上这么说:“这几年,我感觉只要央视报道了电竞,大家都会很高兴,讨论的很热烈,好像我们过去都是‘黑户’,只要得到国家电视台的报道,我们就成了有户口的人。但是我觉得大可不必,电竞应该自信……电竞已经离开电视很长时间了,我觉得如果有一天电视有了电竞,我个人认为那是因为电视更需要电竞,而不是电竞需要认可。”

尾声

   眼下,“电子竞技”与“传统体育”已成现实的二律背反,他们的核心人群谁都不愿意接纳对方。

   在两块领域都算人物的段暄想要调和两者的矛盾。玩游戏和强身健体本身就是两码事,为何总要混为一谈?

   电竞需要自信,他想。一如那年的夏天,一帮热血青年,做过一档很热血的节目,叫做《电子竞技世界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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